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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大“三角地”的风花雪月

2016-03-29

作者简介:北大保安甘相伟,高考失利后,不屈服命运安排,在没有资源、毫无背景的情况下,依靠自己的奋斗,以北大保安身份,考上北大中文系,拼命获得与北大学子并肩的机会。从这位“北大励志哥”身上,我们看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“知识改变命运”,因为他演绎了小人物不可能成才的另一种可能模式,他就是一个鲜活的草根传奇。

我在北大平民学校学习快要结束时,参加了演讲活动。演讲十分成功,获得了热烈的掌声。

北大很大,也很老。所以它流传下来的段子自然就多。这几年我在北大也听过不少,其中一些非常精妙。总的来说,燕园段子体现了北大师生的热情、憧憬、希望、爱情、学业、乐趣、才智、烦闷、空虚、沮丧、悲凉、愤怒、嫉妒……各个方面和各种情绪,它们看上去五光十色、芜杂无序,但也幽默有趣,意味深长。

北大师长或校友津津乐道的一些经典北大旧事,诸如在王瑶先生的烟斗熏陶中增长学问,在未名湖畔追随宗白华先生进行“美学散步”,在大礼堂前将时任副校长的文化泰斗季羡林先生当做校工、让其帮忙看管行李……这些画面早已不可见,只能从口耳相传的各类轶闻中怀想当年。

比如,一代国学大师刘文典, 1916年到北大任教,但恃才自傲,每日口不离烟,常口衔一支,即使与人讲话烟也依然叼在嘴上。先生性情幽默滑稽,善谈笑,只是语不择言,常常触怒对方。他说中国懂得庄子的共有一个半人,一个是庄子本人,另外半个就是他。他当时不仅看不起搞新文学的沈从文,甚至连蒋介石也不放在眼里。一次他见到蒋介石,毫无顾忌地直呼其名,顿时惹怒了蒋介石。为此,蒋找人传话斥责他,他仍不改口,蒋介石为此下令逮捕了他,但刘文典毫不在乎,后经北大蔡元培等人出面说情,才恢复了自由身。

北大还流传着陈独秀激出个书法家的段子。

据说,任教于北大时的沈尹默先生诗好,更擅长书法,那时北大的一院、二院、三院门前都挂着长牌,上面的字都出自沈尹默之手。第一次去沈先生家拜访的陈独秀进门便大声说道:“我叫陈独秀,昨天我看到了你写的诗,诗做得很好,字其俗入骨。”话虽刺耳,说的却是事实,于是,沈先生接受批评,每日从基本功做起,坚持苦练下去,最终成就了自己。

北大历史上最怪的教授可能就要数辜鸿铭了。他有“北大第一怪人”之称,周作人先生曾有这样一段文字描述他:北大顶古怪的人物,恐怕众口一词的要推辜鸿铭了吧。他母亲是西洋人,因此生得一副洋人相貌,冬天穿枣红宁绸的长袖方马褂,上戴瓜皮小帽。辜鸿铭不仅着装怪异,说话也怪:一是骂人,他性格孤僻,愤世嫉俗,看不惯之事张口敢骂,而且善骂;二是诡辩,他说话幽默,又喜欢胡搅蛮缠。而他上课的时候,更是与众不同。他每次上课都带一个童仆为他装烟倒茶,他就坐在靠椅上,慢吞吞地讲课,一会儿吸水烟,一会儿喝茶,好像很享受的样子,学生们则着急地等着他。结果一学期他只教了学生六首英文诗。

在北大历史上,这样的段子随地散落,举不胜举。新时期,北大的段子也是层出不穷,最有名的当属孔庆东师徒俩。

有一次,北大教授严家炎到徒弟孔庆东书房参观,发现全都是金庸的书,便叹曰:“到了孔庆东的书房,才知道通俗文学为什么这样畅销。”过了一星期,孔庆东回拜严家炎老师,严教授也请他参观自己的藏书,孔庆东看后大叹说:“到了‘严加严’老师的书房,才知道严肃的学术著作为什么这样难买,原来都给您藏起来了!”

凡是在北大待过的人,都会对北大各个时期各个版本的北大段子感兴趣,实际上,北大人这么喜爱北大段子,也因为它在不声不响地滋养着北大人的身心,很多人能够从中获益,北大是个多故事的地方,也是传统深厚的精神高地。

北大学子常说这样一句话:或许北大既不是中国最大的大学,也未必是最美的,但却是我最熟悉和最热爱的地方。

最让北大人留恋的精神地带,除了未名湖,必是三角地了。三角地,其实面积不大,不到10平米,因形状似三角形而得名。它与北大百年讲堂仅一路之隔。在历史上,它作为北大 “民间信息发布中心”,曾是北大师生发表见解、表达观点的民主阵地。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,三角地就是北大的代名词。它是一个思想圣地,是北大精神的缩影,是蔡元培“自由民主,兼容并包”的象征。

20世纪90年代后的信息栏上,贴满了租房、讲座、求职的信息,北大学生在三角地查看信息已经成为北大的一个特色。遗憾的是,2007年11月,存在了几十年的北大三角地信息栏被拆除,那时我刚到燕园两个月,听说拆除的消息,也深感遗憾。校方称信息栏商业信息过多,此举为环境整治的需要。

在北大它是一个信息集散地,各个协会的海报在这里粘贴,当然也避免不了一些住房之类的广告,但不可否认,它是燕园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,现在三角地已成了校园中心的代名词。

我听说拆除三角地的消息传到钱理群教授那儿的时候,68岁的钱老显得有些激动,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,说道:“那以后所有消息都得先通过学校审批了?”未及回答,钱老重又靠回原位,默默道:“那就不再是‘三角地’了。”可见,这样一块小小的区域,已经成为如钱老等一批北大人的精神记忆。

现执教于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的著名诗人西川1981年考入北大时,发现周围的同学“只要是字,都会凑过去看”。当年的北大,每幢宿舍楼有一个电视机房,报纸杂志很少,地处学生上下学必经之路的“三角地”,理所当然成为校园生活不可取代的一部分。

每次路过“三角地”,这位校园诗人总会跳下车,把破单车一架,凑近布告牌,搜索最新人文讲座、社团信息与学术争鸣。从大饭厅打完饭的学生,许多端着饭盆径直走到布告牌前,边看边吃。也正是在这个时候,“三角地”开始进一步确立它的价值,渐渐成为北大精神的象征。

关于三角地,让西川至今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件趣事,1980年代中期,“三角地”上演了中国首场行为艺术。据说一天中午,几个年轻人从长梯子爬上“三角地”旁的学三食堂,在一块木板后,开始往下面扔衣服。他与驻足的学生都看呆了,衣服扔完后,几人往外走,女生都低下了头,只有男生看见他们都穿着泳裤。随即,这几个前卫的文艺青年“晕菜”了,食堂的师傅不知什么原因,已把长梯子搬走了。

2007年的时候,这里还曾发生过一段浪漫的故事。当时一位刚刚研究生毕业的女孩,在北大偶遇一名被单位保送到北大读研的男生,并一见钟情喜欢上了对方。故事没有继续发展下去,但这个女孩单恋这名男生已有9年。那天,已是吉林大学教师的女孩再次来到北大三角地,贴出征婚启事,也了却自己一桩心愿。

可想而知,如果三角地没拆,也许这里可以引发我们更多的话题。如今这里依然热闹,三角地依然被人关注和提起,每天各种宣传条幅和活动展板摆在这,每到学期初,这里还是各种学生社团的宣传活动“阵地”。在这块精神领地上,北大人将演绎出更多美丽动人的故事出来。